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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门口,欲望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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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2 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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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居住的这个城市很少下雨,即便是在号称雨纷纷的清明时节。
  今年例外,老天爷前列腺增生,滴滴答答地零星雨点时断时续,恨不得憋死谁。
  正午时我站在龙坪公墓半山腰,远远看着我最好的朋友老米弓着腰沿着蜿蜒的石梯一路上山。
  
  小时候我俩经常站在幼儿园二楼窗户边上冲楼下行人吐痰玩,有一回他的口水准确的落进刘阿姨白色的确良衬衣领口。她咆哮着冲上楼把我们关进放杂物的小黑屋,临走时说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蛋长大一定是流氓。刘阿姨的胸部肥大,但事实证明她的预言并非不着边际,可见胸大无脑这句话是片面的。
  韶华易逝,时间象老米的口水一样,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转瞬而过。我们迅速地成长、堕落,虽然没成为合格的流氓,但也在很多年后出落成两只挺不错的色狼,每天人模狗样的西装笔挺衬衫雪白。
  用老米的话说,是色狼界的两朵奇葩。
  女人是我们胸口的勋章,在很多个微醺的午夜熠熠发光。
  
  今天的老米一脸庄重殊为难得,打着把黑伞还拎了个纸袋,在丙区第八排墓碑那儿拐了个弯,径直走到17号墓碑前,那座新坟的主人叫姚楠。
  半年前她是个活蹦乱跳的火爆美女,现在她是红木盒里一把灰白色钙化物。
  我记得她活着的时候很怕黑,除了**,总让房间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睡觉都开着台灯。有时候我会担心她不适应冰冷黑暗的新居,估计老米也挺后悔当初介绍我们认识。
  
  挺着大肚子的芳芳也站在坟前,一改往日丝袜高跟的经典造型,一袭黑衣冲老米点头假装是在微笑,说你也来了,我刚到。那种嘴角微翘露8颗牙的职业笑容我和老米都很熟。她曾经是我的首席女友。
  老米点点头,从纸袋里掏出瓶百利甜,拧开盖放在坟前,点了根烟蹲下,眯着眼睛认真瞅大理石墓碑上姚楠的相片,想起什么突然扭脸问,快生了吧?
  芳芳抿着嘴说下个月,嘴角的笑容依旧可怎么看都透着凄惨。
  几滴雨落在碑上,拖出长长的水迹一路滑过姚楠那张笑意盎然的脸,瞅着有点象乐出眼泪了,其实她活着的时候老这样。
  老米接过芳芳递来的纸巾认真擦拭,头也不回地说你来不合适。
  我知道,我替渣子来看看她,渣子肯定放心不下。芳芳说完眼圈就红了,仰脸望天使劲不让眼泪掉出来,隔了半晌把手里一束鲜花放到碑前。
  姚楠笑中带泪的脸顿时花团锦簇,两条眉毛越发得漂亮。
  
  看过渣子了?老米在地上拧灭烟头,起身问。
  芳芳犹豫着摇头,两眼盯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一块去吧,我给他带酒了,还有烟。你该有很多话跟他说。
  芳芳抬眼冲我这个方向瞅了几眼,僵硬的摇头,没有,我就想把孩子生下来,养大。说完径直从老米身边走过,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冷不丁一瞅能让人想起刘胡兰或者江姐。
  走出几步她突然停步转身,抬手指着我这边,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嗓子,我恨他,我恨你们所有人。语气和表情象极了三流台湾偶像剧。
  她认真盘过的发髻不知什么时候松了,几绺长发散在脸边,让风吹得飘摇不定。以我的审美品味来看,挺妖娆的。
  当然,如果脸不是那么惨白如纸会更好。
  老米走到她身边塞过去一张名片,我换电话了,需要钱就找我,渣子交代过,还有,托人打听过,案子快结了,对你免于起诉,放心吧,渣子也交代过。
  芳芳哇地一声开始嚎啕。
  
  我一边估计着芳芳是不是有点产前贫血,一边瞅着老米拎着纸袋不紧不慢往我这边晃悠,这么多年他走路都这个德性,家里着火也能保持气定神闲,装孙子装得相当匀实。
  天空阴霾,公墓里松柏成行光线黯淡,我隐藏得挺好,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被老米或者芳芳发现。他们的目光始终聚焦在离我不远的一块简陋石碑上。
  那块碑上没镶照片,但用朱漆写着我的名字。
  是我的墓碑。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2-12 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我居住的这个城市很少下雨,即便是在号称雨纷纷的清明时节。
  今年例外,老天爷前列腺增生,滴滴答答地零星雨点时断时续,恨不得憋死谁。
  正午时我站在龙坪公墓半山腰,远远看着我最好的朋友老 豆号.jpg

德光照明 发表于 2010-12-12 17:47




你在LA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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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5-2-3 01:19
  • 签到天数: 2410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0-12-12 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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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2-12 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LX来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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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2-12 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面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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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1-3-2 09:12
  • 签到天数: 23 天

    [LV.4]偶尔看看III

    发表于 2010-12-12 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压抑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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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2-12 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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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2-12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像鲁迅写的带血馒头那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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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2-12 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大概明白了,第一人称就是渣子。这篇文章就是他挂了,然后在墓里看到他lp和兄弟的。文采不错,立意也比较新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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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2-12 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章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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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12-12 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像鲁迅写的带血馒头那篇文章 豆号.jpg
    kkkkkong 发表于 2010-12-12 19:00




    空空是鲁迅的F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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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9-17 16:39
  • 签到天数: 217 天

    [LV.7]常住居民III

    发表于 2010-12-12 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长,,占位,,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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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2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姚楠死后我一直憋的难受,想找个人说说这个故事,爱谁谁,只要不认识就行。陌生能带来一种让人觉得安全舒适的距离感,陌生人的故事谁都不会去较真,不会故作深沉或者扼腕伤神地批评教育,顶多陪着讲述者一块呵呵傻乐或者小有唏嘘,转头就忘。我觉得这样挺好。
      
      这个故事时间跨度不长,在一个冬天开始,另一个冬天结束。故事应该从我和姚楠认识讲起。那天她喝高了,在梧桐路酒吧街上一个名叫人间的酒吧。
      
      我是人间的老板,老米是幕后股东。其实那顶多算是副业,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在灯红酒绿的梧桐路上拈花惹草,同时大量贩卖走私洋酒。
      当初靠一车皮威士忌起家后,老米和我意气风发,在全市地下洋酒市场上呼风唤雨。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到子夜时分我们都会坐在人间的沙发上窥探窗外,怀里搂着各种来路的女孩,笑眯眯地看着在梧桐路夜店出没的各色人等。
      在我们眼里,那都是钱。
      
      故事开始的那个冬天一直不下雪,干冷干冷的。差不多每个下午我睡醒之后就趴在窗台发楞,听着窗外北风凄惨无比跟哭似的,直到天黑芳芳打来电话才出门去店里。
      那天例外,黄昏时我开车到了铁路南站,在货场门外那条遍布物流公司的街口一直等到路灯齐明。离我挺远的地方一直停着辆黑色本田,我不知道车主是不是有意选了根坏了灯泡的路灯柱停车,看不清牌照但直觉车里有人。这种直觉跟我以前的职业不无关系。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下车进站,如我所料,货运部的柜台前没有顾客,寥寥无几的工作人员正守着电炉子吃盒饭,一个满脸蝴蝶斑的中年妇女很不情愿的暂时告别烧茄子,接过我的提货单在电脑里核对了半天,告诉我那两只发自广东的集装箱已经到了,让我自己进货场找管装卸的值班段长。
      她脸上的表情很怪异,从抱怨到狐疑最后直奔警惕而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道谢后出门,没进货场,点了根烟在一个角落里站了会儿,按街边一个小饭馆招牌上的电话号码订了外卖。等服务员拎着装满白色餐盒的塑料袋从店里出来,在门口稍作张望一溜小跑直奔本田,我也慢悠悠溜达过去。
      和本田车擦身而过时,服务员正跟副驾驶席上一个堪称眉清目秀还戴付眼镜的小伙子纠缠不清。车门半敞,小伙子腿上搁着一只警用手持电台,绿色信号灯一明一灭闪烁不定。
      
      我开车离开时,看到服务员拎着外卖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地往回走,由衷觉得自己很不厚道。随手给雇好的卡车司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不用来了。
      随即接到老米的电话,劈头问我怎么还没到。
      我告诉他货没提上,有人盯着。
      老米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回来吧,回来再说。紧接着黄兰抢过电话冲我叫唤,说渣子你赶紧的,我带了几个朋友到店里玩。格外强调了一句,有美女。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黄兰,太闹,可她是老米的好友——在床上表现特别好的朋友。
      
      我到的时候老米已经开了两瓶皇家礼炮,在包房里和一票人喝的热火朝天。黄兰笑着过来拉我,毛衣下两只硕大的乳房和耳朵上两只硕大的耳环相互辉映,触目惊心的摇晃。
      我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觉得一多半人面熟,然后目光就被沙发上大口喝酒的豹纹装女孩吸引,我喜欢她的口味,白兰地加冰,口感醇厚,一股浓浓的巧克力味。
      老米挤眉弄眼笑着说这是姚楠,黄兰的朋友。我冲姚楠举了举杯,觉得这个化着烟熏妆的女孩,眉毛真漂亮。然后冲老米挤挤眼睛,开门往往外走。老米跟着起来,被黄兰一把拉住,干嘛去。
      我回头笑眯眯的说有根大象鞭一直没舍得吃,送给你们家老米补补,回头记着汇报药效。
      老米踹了我一脚,黄兰抓起果盘里的一片西瓜扔过来,包房里笑成一片。
      
      大厅里客人不多,我和老米坐在角落里小声说话。一直站在吧台里边的芳芳端来茶水和瓜子,冲老米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跟货场当小头目的一个朋友闲扯了半天之后老米挂了电话,说应该是海关。
      我点点头递过去根烟,说我也觉得不是警察,市局和分局经侦支队都没那么好的车。
      你再落实一下,老米顺手给我点火,货先搁一搁,放凉了再说,时间不会太长,几瓶酒,不管海关还是警察,都不会太上心。说完就冲着桌上的蜡台发呆,大口抽烟,一言不发。
      我进吧台挨个给一溜客户打电话,告诉他们最近货源紧,想了想又加了句可能要涨价,不等对方抱怨就挂了电话。
      芳芳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我说没事,两车酒被海关盯上了。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憋不住笑了,指着老米说,放心,有他呢,从明天开始,芝华士和路易老爷每瓶涨200,咱们不能带头扰乱市场价格是吧。
      昏暗的灯光下,芳芳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冲她呲牙微笑,使劲让眼神更温柔。
      
      再回到包厢,黄兰已经喝飘了,见到老米一把搂住,站在茶几前面咿咿呀呀的唱歌。
      我坐到姚楠边上递给她张贵宾卡,告诉她上边有我的电话,欢迎以后常来玩。
      姚楠接过卡顺手扔在茶几上,跟我碰了一下杯,拧着脖子硬着舌头说,我听黄兰说过你,老渣,人渣的渣,我不会跟你上床的。
      喝多了吧,你。我对她挤出个干瘪的微笑,扭头看看老米,他憋着笑假装什么都没听着。
      我是LALA,姚楠伸手揪着我的耳朵大喊了一嗓子。我眼睛的余光看到老米把一口酒喷的满桌子都是,黄兰笑岔了气。
      不信是吧,那是我老婆。姚楠冲一旁正专心摇骰子的小姑娘喊,晶晶,过来。
      一身海军裙酷似高中小女生的晶晶走过来,一脑袋扎进姚楠怀里仰头小鸟倚人的笑,两个女人开始旁若无人的接吻。
      我给自己点了根烟,心里暗骂着老米这厮,觉得这场面应该就是时尚版的东方不败。
      剩下的时间我一直和黄兰摇骰子拼酒,想尽快把她灌翻,可总也不能集中精神,手气不顺,输的七零八落。随即感慨自己道行还是不深,区区两车酒就搅得心神不宁。
      芳芳敲门进来,俯下身子对我说经理,外面有人找。黑色套装领口开得很低,两团雪白呼之欲出。
      谁找我,出了包房我伸手把芳芳胸口的钮扣系上,注意点形象,咱们这是高雅场所,回头让人把你当鸡了。
      芳芳气得小脸煞白,没说话抬手指了指大厅中央的俩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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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2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背影我就知道,昔日同事小郭。小郭由分局下基层镀金,挂职梧桐路派出所副所长,升了二级警司,带着新来的女片警小严走访。
      都头升提辖啦,恭喜恭喜。我笑着冲小郭抱拳拱手,又跟小严握手,说公安队伍警花辈出啊,早知道当初不辞职了。
      坐下聊了会儿分局的人事变动,小郭起身要走。我送两人到门口,背着小警花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塞进小郭兜里,俯在他耳边小声说忙,就不请你吃饭了。
      小郭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你隔壁地下室那个慢摇吧有人磕药,治安科和缉毒队要来扑人,礼拜六晚上。
      我使劲握了握他的手,问他队里最近进没进有理想有道德有那什么和那什么的四有新人。
      小郭呵呵笑着说整个刑警队有点文化的土匪都在经侦,没你不认识的。
      我问他市局经侦呢?
      小郭一脸不解的说好象没有,你打听这干嘛?
      我使劲嬉皮笑脸,说特怀念组织温暖的怀抱,打算重操旧业。
      小郭冲一脸懵懂的小严摆手,说别搭理他,没一句正经的。
      
      我进吧台拿烟,看见芳芳一脸的不高兴,咬着嘴唇冲我翻白眼。哄了几句,芳芳眼圈发红鼻子吸气有要哭的趋势,瞪着眼睛说渣子我跟你上床没要过钱,我不是鸡。
      我很认真地倒了歉,又批评了她几句,开不起玩笑不善于领会领导意图,作为本店的首席美女未经批准擅自掉眼泪把妆都弄花了。费了半天口舌,芳芳终于破涕为笑去补妆。
      其实除了时不时跟我泛泛酸之外,这女孩各方面都挺好。  
      
      推开包房的门,一只酒杯擦着我的脑袋呼啸而过砸在门框上粉身碎骨,玻璃碎片溅到我脸上,出血了。
      包房里杯盘狼藉,涕泪横满脸花里胡哨的姚楠正在撒酒疯,指着门边站着的晶晶含混不清地破口大骂。我突然觉得那身豹纹妆和她挺配的。
      砸场子啊?我接过老米递过来的纸巾,捂在脸上转身去洗手间,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都他妈滚!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
      
      颧骨上划破点皮问题不大。我洗了把脸,坐在马桶上抽了根烟,整整衣服重新回到包房。
      老米和黄兰坐在沙发上,旁边躺着醉成一滩烂泥的姚楠。其他人都走了。黄兰很抱歉地告诉我,姚楠喝多了,发现晶晶和一个男的互发短信,追问了几句,就吵起来了。
      没事,两口子打架,可以理解。我笑了笑,冲着老米翻白眼。
      
      凌晨两点打烊的时候,姚楠依然昏睡不醒。老米说家里正在装修,我掏出钥匙告诉他安全套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老米笑嘻嘻地说不用,她带着呢。黄兰搂着老米的胳膊抬头盯着天花板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一对狗男女指着沙发上的姚楠又叮嘱了几句,欲火攻心飞快离去。
      姚楠枕着自己的胳膊蜷身侧卧在沙发上睡得很安静,壁灯的一束光打在她脸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脸上泪痕依稀可辨。
      我叼着烟坐在沙发上,抓过她的包翻了翻,一堆女孩的零碎物件,果然没有安全套。
      姚楠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我赶紧扔了包觉得自己象在作贼。伸手给她把大衣盖在身上。
      芳芳端着牛奶进来,问我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我接过牛奶喝了,站起来搂住她的腰,老米去我那儿了,今晚睡店里。
      那她呢?
      睡着呗,咱们忙咱们的。我想了想没关灯,带上门。
      
      存放酒水的库房灯泡坏了,一片漆黑。
      我和芳芳在平时值班服务生睡觉的小床上轻车熟路地折腾,黑暗中芳芳炽热的双瞳清晰可辨。房间里弥漫着各类酒精饮料的味道。小床吱吱呀呀地响。
      门口的灯箱坏了,打电话,修。不知为什么,我发觉自己没法集中注意力。
      讨厌,这会儿说这个。
      一手抓工作,一手抓生活,性生活。我嘿嘿笑着。
      芳芳没再说话,努力压抑着呻吟。
      我伸手攥住她的乳房,呼吸逐渐急促。
      轻点,啊。芳芳叫了一声。
        
      **过后我照例半靠在床头抽烟,芳芳趴在我胸口上,用指尖一笔一划写字,时不时仰脸让我猜写了什么,眼神无限温柔。
      我心不在焉胡乱作答,满脑袋都是货场那两车酒,还有那辆黑色本田。这几年和老米合伙倒腾走私洋酒一路风调雨顺。以往海关和工商也查过,雷声大雨点小,认认真真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这回莫名其妙就上了侦察手段,最可怕的是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抽了小半盒烟也没理出个头绪,只觉得铁路运输越来越不安全,抓起手机给老米发了条短信,问他有没有兴趣自己开个物流公司,以后往广东发货柜车。
      老米很快回过来六个字,靠谱,正有此意。
      我看看表问他怎么还没睡,你的身体不属于你也不属于黄兰,属于广大适龄妇女。
      这回回复得更快,早晚找人阉了你!估计是黄兰发的。
      芳芳枕着我的胸口酣睡,我怕翻身吵醒她,被压得整夜呼吸不畅,时梦时醒。
      
      天亮的时候我被手机吵醒。接通,是姚楠睡醒了。
      我穿上衣服倒了杯热水端到包房,陪她抽了根烟,拉开卷闸门看她出门开车走了。临走时她说了句谢谢。
      我面无表情连头都没点一下,回到库房搂着芳芳一直睡到中午,一起吃了午饭,独自开车回家。
      老米裹着被子穿着内衣给我开了门,黄兰穿着我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怎么就一套睡衣啊。老米接过我手里的餐盒,用手抓着饺子往嘴里填。
      有一套就不错了,我从黄兰手里抢过遥控器,我一般都裸睡。
          
      吃完饭黄兰去洗澡,我和老米坐在沙发上抽烟。老米说晚上约了海关和工商的朋友打牌,问我去不去。
      我想了想说你一个人就行了,咱俩一块儿输钱太明显,接着转述了昨晚小郭跟我说的话,告诉老米,我想把隔壁的慢摇吧吃掉。
      老米问我有把握吗?
      我咬着过滤嘴盯着他说有。机会好。场子被抄,肯定停业,还要交罚款,捞人,他们急着用钱。那边的音响还有七成新,接过来换换桌椅板凳就能营业。
      老米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发楞,每次考虑事情作决定的时候,他都这副德行。过了半晌,他扭头冲我说,你算一下,需要多少钱。
          
      送走老米和黄兰,我按了一会儿计算器又给打了几个电话,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靠谱。打开电脑上网,漫无目的的胡逛了一圈,突然心动,搜索了几个LALA网站,看得热血沸腾,觉得姚楠那么漂亮个姑娘,不能就这么糟蹋了——要毁,也得毁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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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2 21:16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夜里十点老米打来电话让我送钱过去,说带的现金不够了。
      店里的流水不到一万,我在提款机上刷满了四张银行卡的限额,用报纸包好开车一路直奔常去那家茶楼。夜风呼啸,老米站在门口人行道上等我,冻得直哆嗦。
      我问他干嘛玩那么大。
      老米面无表情咬着牙说王八蛋们嘴太紧。
      有把握吗,我一边给他点烟一边问,别把豆腐盘成肉价钱。
      羊毛出在猪身上,老米嘿嘿一笑,涨价呗。
      已经涨了。我也嘿嘿乐,看着他转身进了茶楼。
      
      回到店里已经快十二点了,大厅热闹得象开锅。我一边脱大衣一边问芳芳怎么回事。
      芳芳打了个哈欠,指着三五成群的非主流们说隔壁慢摇吧爆满,不少人过来等位子,点两瓶啤酒坐着就不走。
      我暗自冷笑,听到有人渣哥渣哥的喊,扭脸去看,瘸局长正站在包房门口冲我挤眉弄眼地招手。
      芳芳在我耳边小声说,刚来。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心里一阵腻味,还是挤出笑脸走过去,和瘸局长勾肩搭背的走进包房。
      一片乌烟瘴气中,几个小屁孩横七竖八躺在沙发上,没一个头发是正经本色儿的。
      我甩开瘸局长搭在肩头的胳膊,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竭力压制大嘴巴抽他的欲望,笑眯眯地说老瘸,到我这儿开局,不地道吧。
      瘸局长面不改色地拉着我的袖子,坐下说,坐下说。
      
      瘸局长是梧桐路上的知名人物,不姓瘸,更不是局长。这厮是本地人,早年间跟人合伙在新疆倒外汇赔了,转而去广东一带当鸡头,找了俩维族丫头冒充俄罗斯小姐四处骗钱,忽悠了一个向往异域风情脾气又不太好的老大,结果被废了一条腿。回来之后在梧桐路卖**,一来二去混成梧桐路的药头了。
      我们这边管一票人集体嗑药叫开药局,瘸子跟常玩药的一帮家伙混的很熟,逢局必到,人称局长。
      
      瘸子赔着笑脸跟我解释包房里这几个货色是在隔壁HIGH大了过来醒药的。我抽完烟觉得烦了,翻着白眼说赶紧带走,我这儿庙小,供不起这几位佛,回头让派出所查了算谁的。
      瘸子笑着说渣哥别开玩笑,谁不知道你以前也穿过老虎皮,谁能查你啊。
      我变了脸瞪着瘸子,你知道就好,我同事常来喝酒,碰上了,大家谁脸上都不好看。
      瘸子哼哼唧唧还想说什么,我起身出了包厢,重重摔上门。
      
      那天夜里我一直在库房里喝酒,脑袋里千头万绪,眼前这些事还没想明白,很多陈年旧事又凭空冒出来,乱七八糟搅成一团。
      最后想起老米当初说过的一句话,你这人有时候不是一般的轴。顿觉泄气,自己安慰自己,乱就乱吧,乱中取胜,这世道就这么荒谬,干嘛非把一切都整明白。
      
      打烊时芳芳敲门进来,小声说瘸局长非要坐包房,我拦不住。
      我叹了口气说以后注点儿意,咱们不能跟这种人走得太近。搁以前,我宁可找条狗逗也不正眼瞅他。
      芳芳咬着嘴唇说我错了,又问,他要再来怎么办?
      你告诉他包房预订了,他要问谁订的你就说我以前的同事。
      
      回家的路上老米打来电话说牌局散了,问我吃不吃夜宵。我打了把方向,说老地方。
      差不多横穿了整个市区,我在一条僻静的小街边停车,老米已经到了,坐在街边烤肉摊儿上冲我招手。我从后备箱里拿了两条烟走过去,冲杨叔点头问好,问他顺子呢?
      杨叔笑了笑说给你们哥俩买酒去了,接过烟放在一边,给我也倒了一大碗羊汤,张罗着给我们烤牛板筋和羊头肉。烤肉摊上挂着个硕大的灯泡,灯火通明,我发现他的白发更多了。
      我喝了口羊汤,烫的直叫唤,咂着舌头问,杨叔,这么晚还不收摊?
      估计你俩这几天能来,多等一会儿。杨叔说完指着我身后,顺子回来了。
      我和老米扭头,马路对面的顺子怀里抱着瓶二锅头,小心翼翼向空旷无车的马路两头窥探,嘴角挂着长长的口水。
      顺子是先天弱智,可从小没人敢欺负,因为他有个爱打架的哥哥。我和老米念初中时老跟在他哥屁股后面狐假虎威,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泡妞,也惯出个毛病,隔三差五就要到杨叔的摊上吃顿烤肉。我辞职那年顺子他哥出了车祸,我和老米还是习惯在这里吃烤肉,只是来得没那么勤了。
      
      三只绿色搪瓷缸倒满酒放在烤肉炉上,微蓝的火苗舔着杯壁,酒很快就温热了。
      杨叔拿纸给顺子擦拭满脸的口水和鼻涕。
      我端起杯抿了一口,呛得呲牙咧嘴直咳嗽。
      顺子嘿嘿笑过之后继续数他手里那把总也数不清的零钱。
      杨叔把一大把吱吱滴油的烤肉放进盘子,冲我们举举杯,我和老米双手碰杯捧过去。
      一口下去,一条热流从嘴到胃象是条火链,顿觉通体发热。我扭头看老米一脸的笑容,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很多个这样的夜晚,那时我们都年青,眉眼干净,眼神里没有现在这样的疲惫和戾气。
      我和老米喝得很慢,聊了很久。货场那两车酒,隔壁的慢摇吧,构想中的物流公司,瘸局长的到访,还有我们3岁到30岁的过往经历。
      聊到最后谁都没醉,可也谁都没话了,偷着往顺子的口袋里塞了一沓钱,分头开车回家。
      临走时杨叔说你们还年青,干什么都悠着点,好多东西吧,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我说我们还惦记着抢别人东西呢。说完仰脸哈哈一笑,漫天阴云中犹能见到点点寒星。
      老米什么也没说。
      
      两天后我去货场提了那两车酒,一路风平浪静,老米的麻将没有白打。
      我开车在前边带路,后边跟着两辆雇来的卡车,一路到东郊的库房。盯着民工卸车时我接到了马仔文的电话,问剩下的货款怎么还没打过去。他是我们在广东的供货商,生就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惯会扮猪吃老虎,号称马仔,其实手下一票小弟,背景复杂。
      我说刚提到货,回头就打款,听电话那头马仔文故作关切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心中一动,说感冒耽误了,怎么这么问,你那边有问题吗?
      马仔文呵呵干笑说顺风顺水一路搞定,当然没问题啦。
      
      回去的路上老米来电话说姚楠请客吃饭,问我去不去。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我把车停在姚楠的红色POLO旁边,哼着歌儿走进饭店的包厢。姚楠手里夹着烟,正跟老米黄兰斗地主,见我来了放下牌起身,劲劲儿地跟我握了握手,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我理所当然地将其理解为羞涩和歉意,心安理得地坐下,张嘴问老米,就咱们四个?那天那个晶晶,她没来?
      黄兰瞪了我一眼,我惘然无视,扭脸问正在点菜的姚楠,两口子还有隔夜仇?
      姚楠拉着脸没说话,如果没有腮帮子连着,下巴能砸到地上。
      这家饭馆我头一次来,江浙菜不太合我的口味,吃了几口鲥鱼和鳝丝,我开始和老米划拳喝酒,各有输赢。一瓶白酒很快见底。气氛开始有点沉闷。
      姚楠又要了一瓶,起身倒了两杯。端起一杯冲我说,老渣,那天的事,对不起。
      我举杯碰了没喝,你行吗,还是少喝点儿吧。
      姚楠涨红了脸,抓过一只玻璃茶杯,咚咚倒了大半杯白酒,仰头灌下去,呛得直咳嗽,眉毛一挑一挑的煞是好看。
      我抓过酒瓶同样倒了半杯,一饮而尽,笑眯眯看着她。
      你跟他拼什么酒啊,黄兰拉住姚楠抢酒瓶的手,他就是个酒牲口。
        
      老米拉着我去洗手间,往我嘴里塞了根烟。差不多行了啊,人家跟你道歉了。
      没那么容易。我笑着冲老米眨眼睛。刚才马仔文打电话催款,我觉得口气不对。
      老米想了想说那天在货场盯你的人是汕头海关过来的,广东那边估计要出事。
      不至于吧,就两车酒。
      咱们是小虾米,马仔文是大鱼,不光卖咱们酒,也不光卖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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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5-2-3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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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0-12-12 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是原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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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2 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回到包厢,姚楠正搂着黄兰的肩膀哭得梨花带雨,惊得老米浑身一抖,我差点乐出声来。
      渣子,你过分了啊。黄兰轻拍着姚楠的后背,别不依不饶的,小楠伤心啦。
      她伤心又不是我闹的,该找谁找谁去。
      姚楠抬起头看着我,你是不是讨厌我,讨厌LALA,说着眼泪成串地往下掉。
      我从来不搞性别,哦不,性取向歧视。我看着姚楠,发现自己又犯贱,一见漂亮女孩哭就心软。
      姚楠哭累了,酒劲儿也上来了,小脸红扑扑的挺好看。老米逼着我坐到她旁边,认真道了个歉。
      姚楠趴在桌上用下巴支着脑袋,目光呆滞嘴一刻也没闲着,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男人不懂女人感情,一般人不明白LALA真爱之类的话。说着说着又哇的一声开哭,干嚎没有眼泪。
      我点了根烟看着姚楠折腾。这是块挺难啃的骨头,我开始衡量这块勋章的分量。
      姚楠哭累了,又睡着了。
          
      老米和黄兰这对贱人把姚楠架到车上,告诉我一个地址之后就闪了。
      我给老米发了条短信祝他早日阳痿,买了瓶绿茶上车喝完,又嚼了两片口香糖,觉得嘴里没什么酒味了才开车。一路上不停地瞅倒车镜里的姚楠,心不在焉,几次差点追尾。
      在姚楠家小区门口等了1个多小时,她终于睡醒了。揉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自己在什么地方,摇晃着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我追上去问她行不行,用不用我扶她。
      你想泡我是吧,姚楠歪着脑袋很认真地看着我,两腿发软可眼神看着挺清醒。
      严肃点,你是个LALA。我用手扳住她老往一边倒的脑袋。你的车黄兰开走了,你到家给她打个电话。
      你泡我吧,我挺可怜的。姚楠象个小女孩儿一样仰着脸冲我挤眉弄眼,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我是男的。话一出口我有点后悔。
      姚楠没再说话,抱了抱我,转身摇晃着走了。
      
      那天晚上我在QQ上跟一个女孩聊天,花言巧语费劲口舌才骗开她的视频,一张大白脸顿时填满整个屏幕,两条纹得很失败的眉毛恨不得一直插进太阳穴。
      我相当暴躁地关了电脑,郁闷不已地上床睡觉,作了一晚上梦,全是眉毛,特别好看的那种。
        
      第二天我给姚楠发了条短信请姚楠吃饭,泥牛入海。直到礼拜六晚上,她才回了电话。当时我正趴在方向盘上看热闹,一帮警察冲进隔壁的慢摇吧,梧桐路上警灯闪成一片。
      我想喝酒。电话里姚楠的声音有些失真。
      今天不营业。
      那去别的地方喝,你陪我。
      你能保证不喝醉吗?
      能。
      你挑地方吧,我待会过去。
      
      又等了一会儿,从慢摇吧拷出来的各色人等中始终没发现瘸局长,让我相当失望。我给郭提辖打了个电话,约他明天无论如何出来吃顿饭,又给老米发了条短信,一切顺利。然后开车走人,没敢开大灯,偷偷摸摸拐出梧桐路,一路上有点兴奋,仿佛看到姚楠和新酒吧扑面而来。
      在一家名声不太好的KTV门前停了车,我犹豫了片刻才下车,以前跟这儿的老板打过交道,每回让他结帐都哭穷,开支票比自宫还痛苦。
      敲了半天,姚楠才满头大汗打开包房的门,拉着我坐进沙发。空调开得很足,没人唱歌,几个女人在蹦的,舞曲吵得要命。姚楠指着满地乱蹦的几个女人,贴在我耳边喊都是我朋友。
      我也对着她的耳朵大叫,都是LALA?
      姚楠冲我摇摇头,把手里的半截烟塞给我,起身开始摇摆,长发左右挥舞,象一面飓风中挣扎的旗帜。
      我抽了口烟,低头发现茶几上没有酒,只放了几瓶矿泉水。抬头仔细打量几个跳舞的女人,全都满头大汗紧闭双眼表情怪异说不清是享受还是难受,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住姚楠,仔细看她的眼睛,灯太暗什么也看不清,索性抓过姚楠的外衣和皮包,用胳膊夹着她走出了包房,出大门直接上车。
      姚楠没有反抗,摇头晃脑的任我摆布。我从手套箱里摸出手电,翻开她的眼睛逐一检查瞳孔。正常。姚楠浑身颤抖着,终于憋不住狂笑起来。
      笑了半根烟的功夫她才停下来,眨着眼睛看我铁青的脸,用手扯扯我的衣角,我没嗑药。
      好玩吗?我斜着眼睛看她。
      你挺内行的。姚楠没回答我的问题,伸手从我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喷我一脸烟。
      我觉得她的样子很挑逗。
      
      时至深夜,我开得很慢,不时有夜班出租车打着喇叭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去哪?
      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想喝酒。
      我今天不营业,跟你说了。
      那去你家喝,别告诉我你家没酒。
      
      姚楠和我脱了鞋手握啤酒瓶盘腿斜靠在长沙发上,都有几分醉意。
      她是真的,我是装的。
      墙上的壁灯散发着一团橘黄色的光。姚楠坚持不让我开客厅的吊灯,正合我意。
      酒精是个好东西,轻而易举就营造出一种让人摇摆不定欲拒还迎的气氛。对于浪漫我一直嗤之以鼻,但对这种让一切都变得柔软的所谓暧昧的调调儿情有独衷,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它能让我面对女孩屡屡得手。
      
      你开酒吧多久了。姚楠抿了一口酒。
      三年多吧。
      赚钱吗?
      还行。啤酒利润不高,主要靠洋酒。
      50%?
      200%,平均。
      真的?你给我讲讲。
      不行,行业秘密。
      你这人真没劲,奸商!
      你当LALA多久了?
      6年。
      天生的?
      不是。
      你是T还是P?
      这你都懂?!姚楠睁大了眼睛。
      我懂得多了。我有点脸红,没好意思告诉她,最近经常在LALA网站晃悠。
      你的晶晶呢,彻底完了?
      完了,跟男人跑了。臭男人。
      别哭啊,别在我这儿哭。
      我才不哭呢。来,喝酒。
      喝酒。
        
      窗外有风自树梢掠过,呜呜的声音象是有人在哭。
      
      黄兰说你有好多女人。
      不是有过。
      你跟她们都上床吗,好多女人?
      有的上,有的不上。
      你有女朋友吗?
      以前有过。
      你爱她吗?
      爱过。
      跟你上床的那些女人,你爱她们吗?
      有的爱,有的不爱。
      你不爱她们,还跟她们上床?你这个流氓。
      我不是流氓,我是人渣。
      你这个人渣。
      来,喝酒,为人渣干杯。
      干杯。
        
      夜空阴霾,没有丁点儿星光,下弦月弱不禁风地斜挂在一边,看起来摇摆不定,可能我真醉了。
        
      冷吗?
      嗯,有点。
      要毛毯吗?
      不!
      会感冒。
      你搂着我行吗?
      我没说话,张开双臂。
      你身上有种味道。
      我是男人,男人都有。
      冷,搂紧点行吗?
      行。
      还喝吗?
      喝。
      干杯!
      干杯!
        
      窗外传来动物的鸣叫声,语焉不详,姚楠抖了一下,仰起脸看我,目光和我相对,眼神游离地问我会接吻吗。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她脸上,眉毛划出两条温柔的弧,她伸出右臂搭上我的肩膀。
      会。你呢?
      我没吻过男人。
      我也没有。
      想试试吗?
      嗯。
      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
      那就再试试。
      扎,你的胡子。
        
      我解开姚楠内衣的时候她没有反抗,双眼微闭面容平静。灯光投射到她的胸膛,一片洁白,两团凸起下有神秘的阴影,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我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
      窗外的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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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2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姚楠起床的时候很小心。我闭眼假寐,用耳朵分辨她的动作,穿衣,补妆,出门,高跟鞋在楼梯上急促敲击,节奏分明。
      我站在窗口看着姚楠的背影匆匆离去,粉色的围巾被风吹得起起落落。爬上床翻身睡去,枕头上还有姚楠的气息,我闻过,不知是什么香水。
        
      中午老米来了,看到一地的啤酒瓶,问我昨晚谁来了?
      我伸着懒腰告诉他,姚楠。
      什么花儿你都敢摘。老米摇摇头,好吃难消化啊。随即告诉我,准备去趟广东,从侧面探探马仔文的虚实。
      我点点头说是得跑一趟,不能守着他这一课树吊死。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走私犯满街都是。
      临走时老米说物流公司的手续让黄兰去跑吧,她爸在交通局和工商局都有战友,用她的名字注册,方便。
      我问他是不是准备开夫妻店啊。
      老米挠挠头说不想再折腾,定下来算了。
      我笑着说也对,家里一个固定的,身边几个移动的,出门再找一次性的。
      
      晚饭时我约了郭提辖在一家新开的餐厅见面,小严也来了,坐在桌上不怎么说话,不时给小郭夹菜添汤,让我嫉妒得几乎当场吐血。
      小郭挺兴奋,滔滔不绝讲了昨晚的收获,一共抓了3个药贩子,带走30多个客人,回去验血,全部阳性。老板当时就拘了。
      我咬紧后槽牙才没乐出声来,心里盘算了一圈,觉得情况比预先估计的还要乐观。拿小郭和小严的关系开了几句暧昧的玩笑,还告诉小严,当初他爸在分局刑警队当头时,我是那老头的兵。
      小严去卫生间的间隙,我告诉郭提辖,想跟老板的家属接触一下。
      小郭嘿嘿笑着说就知道你的饭不能白吃,明天他老婆要到所里来,你等我电话。
      我冲他举杯,咱们弟兄之间我就不说谢了。
      小郭突然收了笑容,同事一场,我尽量帮你,可有一条,绝对不许沾**。别逼我亲手抓你,我嫌麻烦。
      
      吃完饭回店里,来了不少熟客,我一时兴起挨桌大杯敬酒,一圈下来,上头了。芳芳扶着我进了间没人的包房,泡了茶,又取来这礼拜的账本放在桌上,转身出去了。
      数字在眼前跳来跳去,怎么也算不清楚,我扔下账本,两手揉着太阳穴发楞。想了想,掏出手机,拨了姚楠的号码,没人接。再拨,关机了。
      我有点恼火却说不清这情绪从何而起,一腔愤懑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打烊后芳芳叫醒了我。我突然发现她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
      怎么了?
      没事。
      到底怎么了,不说谁也别回家。
      晚上有客人喝多了,摸我。
      怎么不叫我?
      你睡了。
      我抬手把芳芳搂在怀里,她的脸贴在我的胸口上,我摸着她的头发,发觉自己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可说。
      那一刻,我开始觉得,跟自己店里的领班上床,是我职业生涯中犯的又一大错误,仅次于当初跟受害人家属勾搭成奸。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忙着收购慢摇吧的事。跟那倒霉老板的老婆谈了几次,一开始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故作镇静,我暗示她可以把人捞出来之后就方寸大乱。她提出的价格我不太满意,故意抻她避而不见,每次都在电话里说实在太忙,改天见面再聊。
      然后让小郭放出风声,说要移送检察院准备起诉。
      老米在广东也挺顺利,来电话说找到不少有合作意向的供货商,正在筛选。我跟他大致说了慢摇吧的事,老米说差不多就行了,夜长梦多,别出变数就好。
      
      梧桐路上以前有个很大的工厂,破产之后成立了一个小公司,沿街盖了一排铺面房出租,靠租金养活全厂的退休职工。酒吧街半数以上夜店的房屋产权都属于那个公司,包括慢摇吧。我约那个公司的秃头经理吃饭,秃头一开始跟我装廉洁百般推辞,最后还是顶着他光洁圆润跟灯泡有一拼的溢脂性脱发脑门和我并肩进了饭店,毫不羞涩地什么贵点什么,连叫三碗鱼翅,吃的比狗舔过还干净。一边打饱嗝一边跟我扯淡,说跟慢摇吧的合同还没到期,毁约要赔钱之类的废话。
      我努力压制住抚摸他脑袋的冲动,说赔也是赔公家的钱,再说慢摇吧已经让查封了,拿桌椅板凳顶房租你干吗?
      秃头接过我递上的烟,一脸大便干燥的表情表示非常非常为难。我淡淡一笑说这事以后再说,今天只喝酒。随即给一直在隔壁包房等着的小白菜打了个电话,让她带人过来。
      
      小白菜在梧桐路算是个名人,18岁进城打工,逢人便说攒够钱就回老家开个商店,用了差不多10年时间熬成妈妈桑,有车有房,手里攥着大把小姐,估计开超市都够了。她老家特产烧鸡,有家百年老店远近闻名,小白菜有张照片就是回乡省亲时在店门口拍的,见过的人都说绝了。
      照片正中是含笑生媚的小白菜,背景是百年老店的正门,门楣上方红漆金匾上一行颜楷,天下第一鸡。
      
      小白菜带来的四个女孩环肥燕瘦,秃头看得眼都直了。
      我告诉他这几位都是朋友,人多喝酒热闹,大家谁也别拘束。
      有个学生装的女孩酒风颇为豪爽,端杯就干很和我的脾气,一瓶酒碰下来我有点上头,起身出去方便。小白菜一路扶着我的胳膊,小声问今晚的单怎么买。
      我说来的小姐算平台包全钟,喝完酒那秃子带走的另外算高台,无论如何得让秃子玩高兴。
      小白菜扬着下巴说那我呢,平台还是高台。
      我停下来认真瞅了几眼她眼角的皱纹,感慨岁月催人老,说您身经百战现在好歹也算管理层,就不必亲自上阵了吧。抬脚要走猛地一惊,姚楠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正冷眼看我


    七、
      
      我甩开小白菜的胳膊迎过去,使劲调整自己的笑容还是觉得尴尬,一时找不到话,只说了句好久不见。
      
      姚楠点点头依旧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说我跟朋友来吃饭。
      我觉得脚下有点飘,使劲晃晃脑袋,说我来招待个客户,喝多了。
      姚楠狠狠盯了我身后的小白菜几眼,手里的坤包划出弧线甩上肩膀,好好招待吧,我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小白菜过来伸手扶我,被我挥手格开。
      
      在卫生间我抠着嗓子眼吐得涕泪横流,洗过脸依旧眼圈发红,靠在洗手台前给自己点了根烟。
      小白菜笑着说呦呦呦怎么都哭了,刚才那是你女朋友吧。
      我嗤之以鼻,说我是被你们感动了,这么无私的奉献青春,全心全意为人民币服务。
      小白菜变了脸一扭一扭地自己回了包房。
      
      秃头那天玩得很尽兴,吃完饭带走俩小姐。临走时我塞给他一只手包,秃头用手捏了捏冲我心领神会地的笑。
      那包是我花18块钱在夜市的地摊上买的,里面装了几沓崭新的钞票,银行的封条都没扯。
      
      结了账我一个人坐在包房里,心烦意乱地喝茶醒酒,一直到脑门冒汗才走出饭店。那天没开车,正想招手叫出租,看见姚楠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径直走过去,上了车嬉皮笑脸地问,等我呢?
      姚楠面无表情瞅我一眼,一言不发挂挡起步。我也没多嘴,任由她一路开到城东的长街,那是本市另一条酒吧街,比梧桐路规模略大。
      下了车姚楠问了句还能喝吗。我说还行,跟着她进了家装修豪华的夜店。
      
      穿过大厅进了包房全是女的,其中一个膀阔腰圆足有一米八的寸头女人警惕地瞅我半天,调转视线问姚楠,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
      姚楠笑着说遇见个朋友,然后从冰壶里倒了一大杯棕色饮料给我。我尝了一口,长岛冰茶,心里发怵,这玩意算鸡尾酒里的战斗机了,后劲极大。
      寸头说来,朋友,憋着笑跟我碰杯。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气氛极为诡异,只有姚楠目不斜视,面无表情跷腿坐在沙发上,夹着烟的手不停晃动酒杯,杯中倾斜摇荡的液面被射灯映得流光溢彩。
      寸头之后一群女人轮着上来敬酒,扑面而来全是杯子,我很快就招架不住,摆手后退坐上门边一只皮墩闭眼装死,对所有人的挖苦嘲讽充耳不闻,默念挺住别丢人,猛地想起从打进门就没见过男人,从客人到服务生全是女的,恍然大悟,靠,误上贼船进了LALA吧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问姚楠晶晶的事,然后开始七嘴八舌地安慰,偷眼去看,她已经悄无声息哭得满脸是泪,肩膀抽动得很有规律。
      寸头干了杯酒猛拍茶几,说咱们这圈子现在乱套了,这帮贱货一个个全她妈不学好,都是你们这些王八蛋勾搭的,右手食指冲我指指点点,说的就是你,别装了。
      我瞟了她一眼,说没人勾搭,全给你留着行了吧。
      寸头被我激怒了,张嘴骂了句很男性化的粗口。
      我盯着她微笑,说你有那功能吗?
      寸头从茶几上抄起杯酒泼了我一脸。我狠狠瞪了姚楠一眼,转身出门,身后一片刺耳的笑声。
      在街边等出租车时姚楠跑出来了,我头晕眼花分辨不出她脸上的表情是关心还是无辜,冲她一个劲摆手,说别跟我道歉,晚了。
      姚楠转身就走,我冲她的背影发了会呆,上车走人。
      
      第二天晚上我刚到店里姚楠就来了,坐在桌边一言不发,静静看着我摊开账本摁计算器。我让服务生送来两杯茶,想了想确实无话可说,倒也不觉得尴尬。
      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我听到有人喊我,抬头看,小白菜来了,手里紧紧挽着赵斌。我冲姚楠说你先坐,我待会回来,起身迎了过去。
      我没猜错,赵斌果然是无事不来,在小包厢点了酒和果盘之后,寒暄几句之后问我是不是准备接手慢摇吧。
      我看着他有点发蒙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满嘴跑火车的应付。赵斌是我的同行,梧桐路的元老,在长街也有店面,走日式风格,手下的陪酒女号称艳绝梧桐路。以前和他打交道不多,总觉得此人有点娘娘腔,今天近距离观察,发现他的确认真画了眼线和眉毛,说话作派别有一番风流态度,夹烟的莲花指和飘忽的眼神总能配合得恰到好处。
      小白菜在边上煽风点火,说整个梧桐路都知道我胃口大想一口吃掉慢摇吧。
      我心里一沉,昨天夜里秃头肯定说漏嘴了,伸手给赵斌添酒递烟,说赵哥你也清楚,我挣钱主要靠销货,人间这门面就是个摆设,挣点钱还不够招待朋友呢,比不了赵哥你,日进斗金。
      赵斌笑了笑提高声调,说大家心里都有本账,我知道你已经花了不少钱,这样吧,你报个数我补给你,那个店面我要了,都在梧桐路混,这个面子你一定得给。
      踏入梧桐路以来我吃过亏也上过当,可第一回受人威胁。我给自己点了根烟沉默半天琢磨自己最近是不是撞邪了,昨天被一群LALA羞辱,今天又来这么一出,满脸自嘲的苦笑。
      小白菜催问我想好没有。我说想好了,掐了烟起身拉门叫来服务生,指着赵斌说给这位先生买单,给打个9折。
      临走时赵斌娥眉倒竖杏眼含威还重重跺了下脚,我差点笑出声来。
      
      再回大厅,姚楠已经走了,桌上那两杯茶还没撤,我往里续了水,茶叶梗在杯中浮沉不定,杯口处水气氤氲。
      服务生递过来一张纸条说是姚楠留下的,上面写了行字,咱们扯平了。
      芳芳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笑笑说没事,顺手把纸条撕了。
      
      我给老米打了电话,告诉他有人惦记咱们嘴里的肉。
      老米有些担忧,说赵斌有个姐夫在黑道上名气不小,你多注点儿意,我这边差不多了,尽快回来。
      两天之后的下午我去机场接他,回来的路上遇到堵车,一辆加长货柜车爆了胎侧翻在路面上,后边的车龙蜿蜒出好几公里。老米过足了烟瘾以后告诉我收获颇丰,顺利开辟了一条新的供货渠道,等物流公司注册下来,我们自己运输,能节省不少成本。
      我问他可靠吗。老米说对方很有诚意,先做几单小的试试。
      我给慢摇吧老板的老婆打电话,想约她出来吃个饭把价格敲死,没想到对方在电话里一反常态吱吱唔唔跟我猛打太极拳。我觉得这事跟赵斌关系很大。
      回到市区天已经黑了,把老米送到家之后我接到芳芳的电话,店让人砸了。
      我冲着电话大吼,找我有个屁用,报警啊!


    八、
      
      
      
      我赶到时郭提辖正带人做笔录,大厅里一地狼籍,摔碎的玻璃器皿和倾倒的桌椅板凳上血迹斑斑。受伤的服务生已经送到医院,芳芳惊魂未定六神无主,见到我哇的一声开始哭。
      小郭告诉我人跑了没抓住,看情况早有预谋而且是冲你来的,知道是谁吗?
      我冲他笑笑说知道,没证据。
      小郭接过我递的烟说你就折腾吧,折腾出事来就舒坦了。
      
      去医院的路上我异常平静,打了几个电话,打听赵斌姐夫的背景和风格。
      几个服务生都是皮外伤问题不大,我还是坚持给他们做了全身检查,交了钱之后让其中几个自己打车回家,明天上午去派出所做笔录,下午到店里领营养费,然后给两个需要留院观察的办了住院手续。
      有个服务生趴在我耳边说认出其中一个打手,知道他住哪儿,煞有介事地问我,认识道上的朋友,要不要找人帮忙。我拍拍他肩膀说你告诉警察吧,咱们不是黑社会。
      送伤员过来的派出所民警小刘跟我认识,这会儿正坐在急诊室门口的凳子上打瞌睡,我冲他说了一大堆辛苦添麻烦了之类的话,送他走出医院上了出租车。
      马路对面一棵杨树下站了个人,嘴上的烟头一明一暗,我佯装往树下走,那人先是闪到树后,随即一溜小跑消失在街角的黑夜里。
      我心里一紧,赶紧给小郭打电话,还没接通,一辆出租车在我身边戛然而止。我本能的转身要跑又停下,车上下来的是芳芳。
      和小郭简短通话后我问她你来添什么乱。芳芳瑟瑟发抖,鼻尖和眼圈通红,小声说我害怕。我把她拉到怀里使劲抱了抱,用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说不清楚究竟是倒霉还是走运,如我所料,那天夜里赵斌姐夫的手下果然来医院给我补刀。
      当时我搂着芳芳坐在观察室门外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身边空旷无人。两条精壮汉子下了出租车一路走来,进了大门就被刚埋伏好的小郭和同事扑倒在地,身上搜出了报纸包着的砍刀。
      小郭的擒拿功夫进步了不少。
      
      我开车一直跟在警车后边,半路停车在街边一家通宵营业的粤式茶楼买了夜宵和几条烟送到派出所。
      留置室灯火通明,小郭站在门口说你回吧,剩下的我处理。我用力握他的手,说了声拜托。
      
      那天晚上我没敢回家,带着芳芳去了一家宾馆。
      我们没有**,只是平静的躺着,芳芳紧紧抱着我一直在微微发抖,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我也累得要死却毫无困意,抽得满房子都是烟。
      黑暗中墙上挂钟的指针嚓嚓作响,窗外的风声越来越紧,怀里的芳芳不知梦到了什么猛地尖叫一声,我使劲搂着她在耳边小声说没事,我在呢。
      那一个瞬间我的眼圈湿了,觉得胸口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得结结实实上不来气,肯定不是愤怒,更像是委屈。然后我想起很多以为早就忘记了的往事,很多的片段和场景在我脑袋里飘来荡去,无一例外的明亮温暖,与我身处的环境截然不同。
      那天晚上有个问题在我心头一闪而没不敢深究,我厌倦了吗?
      
      天亮后我送芳芳回家,告诉她停业两天好好休息,然后去了老米家。商量了一会,老米说你开个同学会吧。
      从警校毕业十年了,当初我们中队毕业时留在本市的不到20人,现在遍布全市公安系统,还有个把进了省厅,除了改行和牺牲的,最不济也混了个分局政工科股长,挂警司衔。为了显得没那么强的目的性,我用了两天时间努力把人聚齐,效果不错,除了出差和110值班的,都来了。
      晚饭是在一家算不上豪华的餐厅吃的,烟酒俱佳,来的人都不怎么在乎菜,这些年嘴都吃油了。酒酣耳热,照例是抱怨官场难混工作压力大,然后缅怀青春年少时的缺心眼,再然后就是传统项目,所有人表示对我的羡慕和惋惜。说我潇洒豁达,说辞职就辞职,说我精明透彻,早早改行给自己挣大钱,也有说我当初犯傻的,为了那么点破事就走了。
      我一律一笑置之,给大家添茶倒酒,让包厢服务员手足无措。等所有人都带了几分酒意,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凝滞的长叹口气,说你们是光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说完一饮而尽,顺手把杯子砸了。
      众人一惊纷纷问我怎么了,我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酒量越来越差,喝高了。挥手叫买单,说搅了大家的兴我认罚,咱们换个场子接着喝。
      
      我领大家去了长街上赵斌的店,挨个给出租车付钱故意最后一个进去,开了最大的包房,啤酒洋酒果盘摆满一桌。领班经理觉得来客绝非善类偷着给老板打了电话,赵斌赶来后认出了市局治安处特行科的科长,眼神顿时流糖淌蜜妩媚无比,毕恭毕敬逐一递上名片,到我这儿傻了眼。
      喝了一轮酒之后我开始给大家讲笑话,几个黄段子讲完我觉得气氛不错,端着杯子说谁知道附近哪个庙灵验,我想去烧个香。大家嘻嘻哈哈笑着说你还信这个。
      我摇头苦笑说不信不行,最近净出妖蛾子事儿。前几天泡妞泡进一个LALA吧,让人轰出来了。还有,前天夜里,差点让人砍死,追出十几里地。说完盯着赵斌微笑不语。
      
      那天夜里赵斌居然没尿裤子让我刮目相看,尽管我由始至终也没挑破那层窗户纸,还是有几个同学按捺不住的走过去拍他肩膀,说的话都如出一辙,我是哪个局的谁谁谁,有事你可以找我,没事可千万别让我找你。
      我搂着治安科长的肩膀说最近打算开个慢摇吧,回头找你批手续,你要不放行我就天天上你们家吃饭去。
      科长笑着说你得给我张VIP卡,怎么也得5折。
      我说你的脸就是VIP,回头把你照片放大两尺半挂门上,谁都认识,辟邪避孕。在众人狂笑声中端杯狂饮,心中畅快无比。
      喝到最后我脚步虚浮,赵斌连说免单被我拒绝,说了句大家都要挣钱吃饭,把钱拍在他手上。
      
      出了门一行人醉态百出,顶着冷风放声高歌《少年壮志不言愁》,念书时我们凭这首歌拿过全校歌咏比赛冠军。唱着唱着有人开始哭,当年的领唱毕业后干了缉毒,几年前牺牲了。
      我们的合唱荒腔走板,夜风吹过愈发的支离破碎。
      我也想哭却没有眼泪,猛地发觉自己早就忘了什么是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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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2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接下来的几天来了寒流,我不太看天气预报,还没弄明白冷空气到底是来自西伯利亚还是蒙古高原就感冒了。
      头疼,发烧,不停的咳嗽,去医院看病,被门诊排队的人龙吓了回来,决定自己扛过来。这一扛,就是两天没下床。直到老米从店里拿了备用钥匙开门,才把我背进急诊室,急性胸膜炎。几瓶液体输进静脉血管,我觉得自己还魂了。
      芳芳每天都来陪我,晚上再回酒吧上班,累瘦了一圈,跟我说出事以后生意一直很差。我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觉得心里有点不忍,耐心告诉她面包会有的,生意不好就早点打烊。
        
      姚楠再没给我打过电话,老米和黄兰来送饭,也只字不提她,就象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我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跟我以往每次ONS一样,黑夜和酒精吹出的肥皂泡见到阳光,就立刻破灭消逝无踪,所有试图挽留和寻觅的努力,最终都徒劳无功。  
      小白菜来过一回,往我枕头下面塞了个装着钱的信封,一脸关切的让我好好养病,以前误会一笔勾销。我有点纳闷她怎么对赵斌的事那么上心,随口开了几句玩笑,她居然红了脸。我忍着不笑,越发觉得这世界越来越荒谬了。
      
      慢摇吧的事情进展顺利,老米出面和对方、房东签了三方协议,最终的价格没有超过预算,那个1500平米的地下室连同里面的设备都归我们了。老米对装修的想法是一切从简,重做门面,再换换沙发和灯具。他想在春节前进一批酒屯着,我们手头能周转的钱不多了。
      我提出换掉所有的工作人员,原来的保安酒保服务生一个不留。老米表示同意,还顶着来自黄兰的巨大压力招兵买马,亲自面试了一批应征公主和促销小姐的美女。
      等你出院就差不多了。老米这么对我说。
      我喝着黄兰熬的鸡汤,满嘴油乎乎地告诉他,医院挺好住上瘾了,你挣了钱直接给我送来就行,下回鸡汤少放点盐,齁了。
        
      出院那天,天难得的放晴了,晚上我请一个休班的小护士吃饭,然后坐在沙发上喝红酒,欣赏我外出旅游的照片和满天的星星,惬意极了。
      上了床小护士反复强调我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搞得我味同嚼蜡,草草了事。不到12点就开车送她回家。回来的路上路过姚楠住的小区,我停车抽了根烟,抬头看看满天的繁星,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开车走了。
        
      半个月之后慢摇吧正式开张。我和老米衣着光鲜的剪彩,宾客盈门,连赵斌和秃头都送来了花篮。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曲终人散,枕着芳芳的大腿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醉倒之前,我似乎看到姚楠的脸,在舞池的人群中,一闪而没。
        
      老米曾经有句名言,酒吧是情感的温室。当年他靠这句话和故作深沉的扮相欺骗了大把无知少女。后来开了酒吧,我果然目睹了太多痴男怨女在音乐烛光的烘托下上演分分合合悲喜交加。
      和酒吧相比,慢摇吧应该算是欲望的马桶,你来了就得坐下,酝酿一番之后排泄,直到筋疲力尽舒坦为止。每个夜晚伴随着轰鸣的音乐,三教九流在这里放浪形骸,醉酒打架逃单磕药,层出不穷。每晚我都马不停蹄的在各色人等之间应付,身心俱疲。反复考虑之后,把芳芳调到慢摇吧当店面经理。
        
      老米又飞了趟广东,带着黄兰。
      黄兰的老爸是高干,老来得女恨不得往死里惯,说要星星不给月亮,最后实在受不了这个花花公主整天就这么游手好闲,同意她做点生意。黄兰对打理物流公司替我们运输走私洋酒毫无兴趣,甘当傀儡,一门心思想开个品牌服装专卖店。
      老米此行名义上是陪黄兰签一个加盟合同,实际上是去进货。这是我们第一次同新供应商交易,双方都很重视。为了表示诚意,对方甚至不要求预付定金,还承诺负责广东省内的运输,让我们的集装箱卡车在湘粤交界的地方等着。
      我和老米的意见很统一,第一次合作还是求稳,不能大宗进货,只订了一批朗姆和伏特加。
      一切都很顺利,发货之后老米打来电话,说对方有一批高端白兰地,便宜的不像话。从他的语气里我同时听出动心和犹豫两种情绪,说你先回来吧,咱们商量商量。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做中档酒,没怎么碰过高端市场,风险太大,我和老米,谁都没那个底气。我眼下想的更多的,是怎么把慢摇吧搞好,虽然不如洋酒生意利润高,可一天的营业额就和酒吧半个月持平。
      老米回来时带了不少酒板,货真价实都是好东西。
      
      市面上常见的走私洋酒通常分两大类,一种叫港版,欧美酒厂原产,经销商卖到港澳地区,另一种叫亚版,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都出,属于授权贴牌生产,质量略差,估计是原料不正外加窖藏年份不够,胜在价格低廉。
      老米带回来的白兰地酒板绝对属于前者,口感饱满醇厚,一开瓶就香气扑鼻。几杯下肚,不光他,连我都动心了。
      老米说忙完这一阵你也飞过去一趟,我觉得能做。我猛灌一大口倍觉前途光明,点头说过完圣诞就去,你不知道,咱们的生意太火。
      
      圣诞节我把价格上浮了50%,依旧爆满。舞池里人头攒动,各色时尚、伪时尚男女伴着震耳欲聋的舞曲摇动身体推杯换盏,各自心怀鬼胎。据说今晚涨价的除了夜店,还有宾馆。我不知道上帝他老人家凌空俯瞰这个欲望和放纵并肩携手的生日PARTY时,会作何感想。这是一个堕落的时代,谁也没有资格蔑视或拯救别人,有人这么说过。
        
      新招的一批公主和服务生疲于奔命满场穿梭,环型吧台里的促销小姐每人戴一顶红色圣诞帽,为了提成心怀鬼胎的玩命陪客人喝酒。
      从下午开始我的手机就没消停,全是朋友打来电话要求预留包房的,入夜之后索性关机,坐在角落里端着杯朗姆看着舞池人头攒动,心里盘算着过了元旦可以换辆新车了。芳芳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踩着漆皮高跟鞋,双手抱胸抓着对讲机站在我身边,游刃有余的打理着各类事务。
      我微笑着偏头眯眼看她,一个艺校学民族舞的小丫头现在成了出色的夜店经理,当初她和几个同学在梧桐路跑场子伴舞,至今我还记得她第一次推开人间的大门时故作老练的表情和紧张犹疑的眼神。
      累了就坐一会儿。我拍拍身边的高脚凳。
      没事,不累。芳芳原本职业冷峻的眼神陡然掺杂进几许温柔,让我心中一紧。
      你盯一会儿,我去包厢看看老米他们。
        
      推开包厢门,老米和黄兰正抱在一起狂啃,一帮朋友鼓掌起哄。
      真人秀啊?我笑着喊了一嗓子,老米你行不行啊都喘不上气了,换人换人。
      老米一嘴口水的告诉我他和黄兰决定结婚,就在春节前。
      我拥抱了老米,用力捶打他的后背。直到他受不了,从我怀里挣扎出来。
      看着满脸飞红含笑不语的黄兰,我评估了一番老米放弃色狼本色的可能性,觉得这事很不靠谱,有些东西医院也没法结扎。
      芳芳把我珍藏的60年轩尼诗送进来。镇吧之宝啊,一共三瓶,一瓶今晚上喝,一瓶你婚礼上喝。
      还有一瓶呢,黄兰问我。
      谁也不让喝,留着给我上坟用。芳芳拿起托盘要走被我叫住,你别走,也陪大家喝一杯。
      芳芳点点头,笑着给大家敬酒。
      渣子,你呢,什么时候上岸。黄兰拿眼睛直瞟芳芳。
      我才没那么傻呢。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是吧,芳芳。
      渣子,你不地道,芳芳跟了你快四年了。老米在旁边插了一句,我狠狠捏了捏他的手,他没再说什么。
      要什么再叫我。芳芳笑了笑,推门走了。
        
      胡编了一段老米的**史,大家正在兴头上,对讲机响。芳芳叫我去大厅。
      我琢磨着怎么应付她,刚到大厅,觉得气氛不太对,HIGH过头了。
      芳芳用手指领舞台。灯光缭绕中,我看到一个半裸的银灰色头发女孩正挥动着一条胸罩。从体型看,绝对不是我聘的领舞。领舞台下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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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12-12 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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